Chapter 42 壞人真心，最為致命
關燈
小
中
大
Chapter 42 壞人真心，最為致命
揣著疑問的姜幻一大早沖進魂室，對單迪蒙發出一連串疑問。
“單迪蒙你昨天離開得太早了！我跟你說，柏鏡川好像不能看醫生，醫生從溫離病房出來覺得柏鏡川看著不太舒服，就用聽診器聽他的心臟，覺得不對勁要帶他去檢查。結果柏鏡川萬般推脫，堅決不去看病，他好奇怪，還是我幫他解圍的。但他為什麽心跳都聽不到，你有沒有覺得太奇怪了，之前一杯酒喝多了也很奇怪，還是在你這兒休息好的，你那會兒發現他有什麽異常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單迪蒙似乎並不願意繼續柏鏡川的話題：“溫離怎麽樣了。”
“她還需要住院幾天。她也很奇怪，媽媽聽說她病了，電話裏扔下一句‘死了才好’就給掛斷了。是多恨女兒才能說出這樣的話……你昨天真的走得早了，應該聽聽那通電話，我都分不清是關心還是想要咒溫離死……”
“你來找我，就是為了說這些嗎？”
姜幻被問得一楞：“誒？”
“進來了一直在說柏鏡川和溫離，我像個出氣筒，你不該問問我好不好，心情如何嗎？”
急著分享的姜幻不知道該怎麽道歉——當然有話想說，有要關切的事情，只是習慣性地一吐為快，沒來得及顧及單迪蒙的感受。她雙手投降：“我錯了，需要我怎麽做你才原諒我？”
風鈴叮當作響，單迪蒙臉上的陰郁慢慢消散，但笑容也怪怪的。自從柏鏡川和她變得親近，單迪蒙皮笑肉不笑的次數就變多了，姜幻不傻，都看得出來。他轉過身：“不是你答應我有絕對使用卡的嗎？之前抽撲克，你答應我可以使用，現在我要使用了。”
這是姜幻之前用撲克牌和單迪蒙打賭時留下的約定，一副撲克牌中如果抽到 Joker 就可以在提出要求後，姜幻絕對不能拒絕。單迪蒙當時一次就摸到了黑白 Joker，眨了眨眼只說運氣好，但一直沒有使用，她差點忘記了。門上的風鈴叮當，這扇門應該修一修，漏風了就會讓風鈴作響，不經意的聲音就像靈魂微微出竅，站在第三視角看到了自己——
恍惚。
“都要用絕對權力了，說吧，要我做什麽？”
單迪蒙沒有避開眼睛：“和我約會。”
從前的他從來不會這樣直白地說這樣的話。姜幻那個奇怪的預感又來了——單迪蒙是因為柏鏡川的出現和靠近而開始變得較勁的，在柏鏡川出現之前他都像個安然守在身邊的朋友，現在隱隱出現的鬥志，仿佛隨時都要咬人的捕獸鉗。
他身上忽然出現的危險氣息讓姜幻不知所措，對方也沒有給她拒絕的理由。她只能在心裏默念，攻略的感覺太可怕了，一個人身上的氣質竟然都可以突變，那種被占有的感覺令人……興奮。
但姜幻十分平靜：“可以，去哪裏？”
市中心人群熙熙攘攘，看展和吃飯都需要排隊，和仁武路不緊不慢的氣質完全不同。單迪蒙出現時令人眼前一亮——穿著黑色薄牛仔襯衫和淺卡其長褲，裏面的白 T 恤和皮膚顏色無差，整個人白到發光，配上銀發，是合格的完美二次元漫畫男友。雖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，但他並不適合在擁擠的地方出現，氣定神閑的節奏也被打亂，在人群中穿梭時，姜幻會有愧疚的感覺。和柏鏡川在一起時不會，柏鏡川就是個一直被突發情況搞得頭疼的人，反而會想要整蠱他。看著單迪蒙拿門票走過來，姜幻開始有些納悶，並不太喜歡展覽的人為什麽突然約她來黑白漫畫展覽。
單迪蒙倒是很開心：“走吧。”
“幸虧有預約，不然要等很久。”姜幻擦了擦他的額角：“不會覺得人很多嗎？”
“在你眼裏我是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嗎。”
“只是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展覽上啦，二次元哪裏不能看……”
“我倒是期待這個黑白展覽很久了。你也知道，我是不輕易使用這張撲克牌的。”
姜幻的確不懂。這看起來是個十分鐘就能逛完的漫畫展，墻上的漫畫，展覽內的沙發和擺設，衣架上的衣服都是黑白的，走進展覽就像走進漫畫黑白的世界。這對於十幾歲的女孩也許很新奇，但姜幻，一個打工社畜，早年還喜歡畫漫畫用鉛筆塗鴉黑白四格的人，僅僅是個展覽而已。
墻上的漫畫有少女漫，熱血番，還有可以鉆進去的人形立牌，姜幻在少女漫前站定：“有沒有點女主角的味道？”
“很像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
“熱血，不輕言放棄，又身懷絕技的，每個人都很難抗拒你的熱情。”
姜幻縮了縮脖子：“那聽起來還是過時了。比起做熱血女主角，我更願意自己是殘血也要戰鬥的女戰士，覆制別人的超能力，一路殺穿到通關的那種。”
“如果我是你路上的 boss 呢？殺不殺我？”
把手夾在單迪蒙脖子上裝作刀刃，姜幻皺皺鼻子，又在單迪蒙耳垂捏了一把：“迪蒙哥哥的話，我考慮繞過。”
“為什麽。”
“你又不是敵人，是我的血站和兵器庫啊。”她伶俐地把話一轉：“但如果漫畫人物生存在黑白的世界裏，一定很無聊吧，現在時代進步，流行的都是彩漫了。”
“這些角色可能也沒那麽討厭黑白的色彩。”
“怎麽會呢。”姜幻指了指紙筆和書桌：“這簡直是我初高中枯燥生活的具象。”
“我倒覺得很舒服。”單迪蒙的話發自內心：“這兒就像是回到家了一樣，萬事萬物都是黑白的，很安全。”
“那我應該穿成黑白的，不塗口紅，盡可能也變成單色的。”
“不用。你只要這個樣子就很自然了。我很喜歡看到唯獨有彩色的你，很有趣。”
“看久了就會煩了。”
“不會，我保證。我很希望很習慣，並且感恩這樣的特殊。”
“哈？”姜幻不懂，單迪蒙已經對自己誇耀成這樣了嗎？她甚至有點惡趣味地去周邊區買了一包動漫黑白糖豆：“這裏面有彩色的豆子，你能挑出來嗎？”
單迪蒙冷了一秒：“騙我是不管用的，這明明都是黑白的。”
“真可惜，我還以為你和貓貓狗狗一樣只有黑白視覺。你剛才說得怪嚇人的，我以為你眼睛壞了。”
“你之前也給過我糖豆。”
“是啊，我說紅色的好吃，你不信，還非要拿綠色的。”
“關於我們事情，你記得很清楚。”
“是啊，可惜我的記憶好像剩下得很少了，但我都記得很清楚。而且我還有一條很確信，迪蒙哥哥不會傷害我……”
耳邊“嗖”的一聲，一只飛鏢劃過耳邊射在了面前的靶上。飛鏢的頭由磁鐵做成，毫不鋒利，但正好射中靶心，並且快得讓姜幻猝不及防。姜幻僵著身體慢慢轉過身，單迪蒙眼底有破碎的星星一般的光亮，配上消瘦的臉頰，顯得神態冷硬；又因為走得近了，眼底是姜幻驚恐的表情，彩虹色的裙子讓目光恢覆了朦朧和柔和。姜幻很不自然，下意識地抓住了單迪蒙的衣角。
“抱歉，嚇到你了嗎？”單迪蒙嘴角微微揚起一邊，笑得平靜：“要不要去下一個地方？”
也許是前一個約會地點人太多，單迪蒙選的第二個地方十分清靜，在一個創意園區的工作室。創意園區裏的三層小樓外表都漆成集裝箱，兩個人繞了很久才找到路，單迪蒙故意看姜幻迷路似的，似乎對她在陌生的環境找路這件事有些享受。
沒有客人的陶土體驗館，姜幻看了就犯嘀咕——不愧是單迪蒙，選的約會地址都是姜幻想要游覽又提不起興致單獨前往的類型。她看著墻上各色的盤子瓶罐和雕塑，還有在上釉的師傅和單迪蒙打招呼。單迪蒙笑著問：“你想做什麽類型？今天都聽你的。”
“我的手工水平能做出什麽，能做個鍋碗瓢盆就不錯了……不然做個花瓶吧，擺在店裏裝鮮花，你的店裏一直沒什麽活人氣息，感覺都是二次元的靈魂。”
單迪蒙笑得溫柔：“你挑選了個不算入門水平的，很厲害。”
花瓶要有大容量裝水，兩個人在挑選時加了一點點色粉。定坯之後老板就出門辦事，留下兩個人在店裏。沒有其他客人，夕陽射進房間裏，單迪蒙袖子卷到肘窩，半個人沐浴在橘色的暖光之下，肌肉和臉頰的輪廓都被光影雕刻。姜幻偷偷想，人只要有競爭欲就會性感嗎？單迪蒙整個人散發出的性張力，比從前要多好幾倍。
單迪蒙熟練地將陶土拉高又壓扁，是在消泡。夕陽下手背和手腕的血管和青筋走勢明顯，手指每一次捏打陶土，聲音都有些……暧昧。姜幻盡力不走神，歪著頭問：“你怎麽看起來很熟練。”
“以前嘗試過一兩次，有壓力的時候來和陶土打交道，很解壓。要不要試試看？”
姜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被單迪蒙沾著泥濘的手一把抓住輕輕放在陶土上，又被淋了點水，很涼，姜幻驚叫了一聲，才不會輸，一把抹在單迪蒙的臉頰。
“你還真是有仇必報。”
一點點尷尬很快消除，單迪蒙臉頰的手印顯得有點可愛，仿佛對突然的報覆笑得開懷。他身上有種陰濕的氣質，平時不會顯現，但在姜幻面前很明顯，像是他的積壓久了照不到光靈魂。
兩個人面對面坐著，力道大小不同方向也不一樣，加上向裏推的角度有差別，一小塊泥巴無論怎樣都搓不成圓。姜幻和單迪蒙的手碰在一起有些緊張，這不像是朋友之間的觸感，碰一下她會想要下意識縮回手；但她在心裏反覆提醒自己，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，出來玩不是很正常嗎，幹嗎要害怕！
“我們兩個的力道好像不太對。等我一下。”
單迪蒙站起身來坐在了姜幻的同一把椅子上，姜幻向前挪了一點，兩個人前胸貼後背，袖子和肩膀的衣料摩擦發出的聲音就在耳邊，氣氛開始不對勁了。單迪蒙的下巴磕在姜幻的頸窩，手掌覆到了姜幻的手背——就差《人鬼情未了》的音樂了。
果然，捧在手心的陶土形狀開始變成規則的圓，單迪蒙護住姜幻的手，從泥的中間開始用力，又用手指點了一點水沖著陶土的中間伸了兩根手指，碗口的形狀出現了，兩個人的合作果然要有一個人引領才可以，姜幻被圈在懷裏，大腦逐漸空白。
手背上的力道還沒停，耳邊的呼吸氣定神閑，全身都貼在一起，這怎麽思考？柳下惠在這個場景裏也要表演小鹿亂撞。單迪蒙問，“這個力度還好嗎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如果覺得形狀不喜歡要和我講。”單迪蒙的話就在耳邊，呼過來的氣息潮濕悶熱：“都聽你的。”
每一句話在語境裏都合理，單拎出來又都不對勁。莫蘭迪色的場景配上顏色逐漸濃艷的夕陽，像電影；陶土加了水，手抹到的聲音很細膩絲滑，姜幻的心跳像擂鼓，耳朵和臉都漲得通紅，單迪蒙再說下去很難講會不會流鼻血。
“泥好像有點太濕了，不能再加水了。”
這真的是在做陶土嗎……姜幻向前挪了一點，清了清嗓子：“單迪蒙，如果不喜歡我的話，就對我手下留情吧！”
“什麽？”
“就……你這些動作，讓人很心跳加速。”
“你討厭我嗎？”
“當然不討厭。”
“那為什麽要排斥。朋友做這樣的動作就是不可以的嗎？”
姜幻頓時語塞。單迪蒙在身後說話的聲音很輕，但不容反駁：“你明明說朋友之間也是可以親近的，擁抱貼臉牽手看日出看星星都沒關系，都怪網絡太過於營銷暧昧，那現在為什麽會覺得我過分？”
話的確都是姜幻說的。但貼緊的後背傳來的體溫和心跳已經超出了這個閾值，手還被寬大的掌心護住在搓軟陶，手又濕又滑，和腦子裏攪成一團的思緒差不多。
“你……”
“不要推開我。”單迪蒙攏緊了手臂，不給姜幻挪動躲閃的機會：“我只有這一張特權卡，用過了之後就不會保證你會和我繼續約會了。”
從小腿和手臂蔓延一陣寒氣，和皮膚貼近的溫暖完全不同，但姜幻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壓迫。如果非要描述，是隱忍的隨時會爆發的性張力——壞人真心，最為致命。
“你故意這樣，我怎麽敢和你繼續約會。”
姜幻沒有再向前弓背，而是任由身後的人欺身貼近她，貪婪地攏著她的手做花瓶。剛才一點點描摹形狀的手慢慢加快，捏著她的手指做完花瓶，原來想要讓陶土成形，花費的力氣比想象中的要大，一點點的猶豫都會讓陶土達不到想要的形狀。單迪蒙很耐心，堅決要做完這個花瓶的老師，直到修飾到最後一個邊角毫無瑕疵才結束。姜幻有點後悔說出手下留情這樣的話，因為感覺他明顯沒有剛才那麽開心，不再說話了，手指都機械了起來。
底盤停下來時，天已經完全黑了。體驗館裏沒有人，壞了一半的白色燈光照得整間屋子的陶土毫無生機。單迪蒙在身後開口：“你應該了解，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所以也許在這個過程裏，我是說也許，會傷害到你。”
“你的目的，是為了讓我幸福嗎。”
“……”
自相矛盾。兩個人誰也不說話，推門帶著飲料的老板打破了沈寂。單迪蒙和老板從容交談，老板誇讚能第一次做出花瓶的人很少，做得精致更是寥寥無幾，兩個人真是相配又有默契。單迪蒙笑著沒有反駁，只把手裏拆好包裝的三明治遞給姜幻。姜幻有點頭痛，覺得面前的老板很面熟，甚至有種在仁武路見過的感覺。她努力將記憶裏模糊不清的霧氣揮散，老板的確熟悉，舉起相機給自己拍過照，如果沒記錯，旁邊還有伸出手臂擁抱她的單迪蒙。
“我們以前認識嗎？”
老板微微皺了皺眉頭：“好像沒有。如果你是單迪蒙的女朋友，今天我們就算是第一次認識了。”
體驗館內的每一個陶土擺件都發出了時空的回聲。姜幻的表情微妙地否認了關系，單迪蒙僵硬了一秒，很快又換上笑容。他們一同給花瓶上色，但姜幻很難投入，止不住地偷偷觀察單迪蒙。人最怕有防備心，因為感受到了對方藏著的目的；她最不會防備的就是單迪蒙，一個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人會有什麽目的。
但現在她的心被塗得泥濘，在轉盤上不停轉動。
PS：大家新年快樂！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，今天也等大家來聊天哦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揣著疑問的姜幻一大早沖進魂室，對單迪蒙發出一連串疑問。
“單迪蒙你昨天離開得太早了！我跟你說，柏鏡川好像不能看醫生，醫生從溫離病房出來覺得柏鏡川看著不太舒服，就用聽診器聽他的心臟，覺得不對勁要帶他去檢查。結果柏鏡川萬般推脫，堅決不去看病，他好奇怪，還是我幫他解圍的。但他為什麽心跳都聽不到，你有沒有覺得太奇怪了，之前一杯酒喝多了也很奇怪，還是在你這兒休息好的，你那會兒發現他有什麽異常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單迪蒙似乎並不願意繼續柏鏡川的話題：“溫離怎麽樣了。”
“她還需要住院幾天。她也很奇怪，媽媽聽說她病了，電話裏扔下一句‘死了才好’就給掛斷了。是多恨女兒才能說出這樣的話……你昨天真的走得早了，應該聽聽那通電話，我都分不清是關心還是想要咒溫離死……”
“你來找我，就是為了說這些嗎？”
姜幻被問得一楞：“誒？”
“進來了一直在說柏鏡川和溫離，我像個出氣筒，你不該問問我好不好，心情如何嗎？”
急著分享的姜幻不知道該怎麽道歉——當然有話想說，有要關切的事情，只是習慣性地一吐為快，沒來得及顧及單迪蒙的感受。她雙手投降：“我錯了，需要我怎麽做你才原諒我？”
風鈴叮當作響，單迪蒙臉上的陰郁慢慢消散，但笑容也怪怪的。自從柏鏡川和她變得親近，單迪蒙皮笑肉不笑的次數就變多了，姜幻不傻，都看得出來。他轉過身：“不是你答應我有絕對使用卡的嗎？之前抽撲克，你答應我可以使用，現在我要使用了。”
這是姜幻之前用撲克牌和單迪蒙打賭時留下的約定，一副撲克牌中如果抽到 Joker 就可以在提出要求後，姜幻絕對不能拒絕。單迪蒙當時一次就摸到了黑白 Joker，眨了眨眼只說運氣好，但一直沒有使用，她差點忘記了。門上的風鈴叮當，這扇門應該修一修，漏風了就會讓風鈴作響，不經意的聲音就像靈魂微微出竅，站在第三視角看到了自己——
恍惚。
“都要用絕對權力了，說吧，要我做什麽？”
單迪蒙沒有避開眼睛：“和我約會。”
從前的他從來不會這樣直白地說這樣的話。姜幻那個奇怪的預感又來了——單迪蒙是因為柏鏡川的出現和靠近而開始變得較勁的，在柏鏡川出現之前他都像個安然守在身邊的朋友，現在隱隱出現的鬥志，仿佛隨時都要咬人的捕獸鉗。
他身上忽然出現的危險氣息讓姜幻不知所措，對方也沒有給她拒絕的理由。她只能在心裏默念，攻略的感覺太可怕了，一個人身上的氣質竟然都可以突變，那種被占有的感覺令人……興奮。
但姜幻十分平靜：“可以，去哪裏？”
市中心人群熙熙攘攘，看展和吃飯都需要排隊，和仁武路不緊不慢的氣質完全不同。單迪蒙出現時令人眼前一亮——穿著黑色薄牛仔襯衫和淺卡其長褲，裏面的白 T 恤和皮膚顏色無差，整個人白到發光，配上銀發，是合格的完美二次元漫畫男友。雖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，但他並不適合在擁擠的地方出現，氣定神閑的節奏也被打亂，在人群中穿梭時，姜幻會有愧疚的感覺。和柏鏡川在一起時不會，柏鏡川就是個一直被突發情況搞得頭疼的人，反而會想要整蠱他。看著單迪蒙拿門票走過來，姜幻開始有些納悶，並不太喜歡展覽的人為什麽突然約她來黑白漫畫展覽。
單迪蒙倒是很開心：“走吧。”
“幸虧有預約，不然要等很久。”姜幻擦了擦他的額角：“不會覺得人很多嗎？”
“在你眼裏我是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嗎。”
“只是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展覽上啦，二次元哪裏不能看……”
“我倒是期待這個黑白展覽很久了。你也知道，我是不輕易使用這張撲克牌的。”
姜幻的確不懂。這看起來是個十分鐘就能逛完的漫畫展，墻上的漫畫，展覽內的沙發和擺設，衣架上的衣服都是黑白的，走進展覽就像走進漫畫黑白的世界。這對於十幾歲的女孩也許很新奇，但姜幻，一個打工社畜，早年還喜歡畫漫畫用鉛筆塗鴉黑白四格的人，僅僅是個展覽而已。
墻上的漫畫有少女漫，熱血番，還有可以鉆進去的人形立牌，姜幻在少女漫前站定：“有沒有點女主角的味道？”
“很像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
“熱血，不輕言放棄，又身懷絕技的，每個人都很難抗拒你的熱情。”
姜幻縮了縮脖子：“那聽起來還是過時了。比起做熱血女主角，我更願意自己是殘血也要戰鬥的女戰士，覆制別人的超能力，一路殺穿到通關的那種。”
“如果我是你路上的 boss 呢？殺不殺我？”
把手夾在單迪蒙脖子上裝作刀刃，姜幻皺皺鼻子，又在單迪蒙耳垂捏了一把：“迪蒙哥哥的話，我考慮繞過。”
“為什麽。”
“你又不是敵人，是我的血站和兵器庫啊。”她伶俐地把話一轉：“但如果漫畫人物生存在黑白的世界裏，一定很無聊吧，現在時代進步，流行的都是彩漫了。”
“這些角色可能也沒那麽討厭黑白的色彩。”
“怎麽會呢。”姜幻指了指紙筆和書桌：“這簡直是我初高中枯燥生活的具象。”
“我倒覺得很舒服。”單迪蒙的話發自內心：“這兒就像是回到家了一樣，萬事萬物都是黑白的，很安全。”
“那我應該穿成黑白的，不塗口紅，盡可能也變成單色的。”
“不用。你只要這個樣子就很自然了。我很喜歡看到唯獨有彩色的你，很有趣。”
“看久了就會煩了。”
“不會，我保證。我很希望很習慣，並且感恩這樣的特殊。”
“哈？”姜幻不懂，單迪蒙已經對自己誇耀成這樣了嗎？她甚至有點惡趣味地去周邊區買了一包動漫黑白糖豆：“這裏面有彩色的豆子，你能挑出來嗎？”
單迪蒙冷了一秒：“騙我是不管用的，這明明都是黑白的。”
“真可惜，我還以為你和貓貓狗狗一樣只有黑白視覺。你剛才說得怪嚇人的，我以為你眼睛壞了。”
“你之前也給過我糖豆。”
“是啊，我說紅色的好吃，你不信，還非要拿綠色的。”
“關於我們事情，你記得很清楚。”
“是啊，可惜我的記憶好像剩下得很少了，但我都記得很清楚。而且我還有一條很確信，迪蒙哥哥不會傷害我……”
耳邊“嗖”的一聲，一只飛鏢劃過耳邊射在了面前的靶上。飛鏢的頭由磁鐵做成，毫不鋒利，但正好射中靶心，並且快得讓姜幻猝不及防。姜幻僵著身體慢慢轉過身，單迪蒙眼底有破碎的星星一般的光亮，配上消瘦的臉頰，顯得神態冷硬；又因為走得近了，眼底是姜幻驚恐的表情，彩虹色的裙子讓目光恢覆了朦朧和柔和。姜幻很不自然，下意識地抓住了單迪蒙的衣角。
“抱歉，嚇到你了嗎？”單迪蒙嘴角微微揚起一邊，笑得平靜：“要不要去下一個地方？”
也許是前一個約會地點人太多，單迪蒙選的第二個地方十分清靜，在一個創意園區的工作室。創意園區裏的三層小樓外表都漆成集裝箱，兩個人繞了很久才找到路，單迪蒙故意看姜幻迷路似的，似乎對她在陌生的環境找路這件事有些享受。
沒有客人的陶土體驗館，姜幻看了就犯嘀咕——不愧是單迪蒙，選的約會地址都是姜幻想要游覽又提不起興致單獨前往的類型。她看著墻上各色的盤子瓶罐和雕塑，還有在上釉的師傅和單迪蒙打招呼。單迪蒙笑著問：“你想做什麽類型？今天都聽你的。”
“我的手工水平能做出什麽，能做個鍋碗瓢盆就不錯了……不然做個花瓶吧，擺在店裏裝鮮花，你的店裏一直沒什麽活人氣息，感覺都是二次元的靈魂。”
單迪蒙笑得溫柔：“你挑選了個不算入門水平的，很厲害。”
花瓶要有大容量裝水，兩個人在挑選時加了一點點色粉。定坯之後老板就出門辦事，留下兩個人在店裏。沒有其他客人，夕陽射進房間裏，單迪蒙袖子卷到肘窩，半個人沐浴在橘色的暖光之下，肌肉和臉頰的輪廓都被光影雕刻。姜幻偷偷想，人只要有競爭欲就會性感嗎？單迪蒙整個人散發出的性張力，比從前要多好幾倍。
單迪蒙熟練地將陶土拉高又壓扁，是在消泡。夕陽下手背和手腕的血管和青筋走勢明顯，手指每一次捏打陶土，聲音都有些……暧昧。姜幻盡力不走神，歪著頭問：“你怎麽看起來很熟練。”
“以前嘗試過一兩次，有壓力的時候來和陶土打交道，很解壓。要不要試試看？”
姜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被單迪蒙沾著泥濘的手一把抓住輕輕放在陶土上，又被淋了點水，很涼，姜幻驚叫了一聲，才不會輸，一把抹在單迪蒙的臉頰。
“你還真是有仇必報。”
一點點尷尬很快消除，單迪蒙臉頰的手印顯得有點可愛，仿佛對突然的報覆笑得開懷。他身上有種陰濕的氣質，平時不會顯現，但在姜幻面前很明顯，像是他的積壓久了照不到光靈魂。
兩個人面對面坐著，力道大小不同方向也不一樣，加上向裏推的角度有差別，一小塊泥巴無論怎樣都搓不成圓。姜幻和單迪蒙的手碰在一起有些緊張，這不像是朋友之間的觸感，碰一下她會想要下意識縮回手；但她在心裏反覆提醒自己，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，出來玩不是很正常嗎，幹嗎要害怕！
“我們兩個的力道好像不太對。等我一下。”
單迪蒙站起身來坐在了姜幻的同一把椅子上，姜幻向前挪了一點，兩個人前胸貼後背，袖子和肩膀的衣料摩擦發出的聲音就在耳邊，氣氛開始不對勁了。單迪蒙的下巴磕在姜幻的頸窩，手掌覆到了姜幻的手背——就差《人鬼情未了》的音樂了。
果然，捧在手心的陶土形狀開始變成規則的圓，單迪蒙護住姜幻的手，從泥的中間開始用力，又用手指點了一點水沖著陶土的中間伸了兩根手指，碗口的形狀出現了，兩個人的合作果然要有一個人引領才可以，姜幻被圈在懷裏，大腦逐漸空白。
手背上的力道還沒停，耳邊的呼吸氣定神閑，全身都貼在一起，這怎麽思考？柳下惠在這個場景裏也要表演小鹿亂撞。單迪蒙問，“這個力度還好嗎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如果覺得形狀不喜歡要和我講。”單迪蒙的話就在耳邊，呼過來的氣息潮濕悶熱：“都聽你的。”
每一句話在語境裏都合理，單拎出來又都不對勁。莫蘭迪色的場景配上顏色逐漸濃艷的夕陽，像電影；陶土加了水，手抹到的聲音很細膩絲滑，姜幻的心跳像擂鼓，耳朵和臉都漲得通紅，單迪蒙再說下去很難講會不會流鼻血。
“泥好像有點太濕了，不能再加水了。”
這真的是在做陶土嗎……姜幻向前挪了一點，清了清嗓子：“單迪蒙，如果不喜歡我的話，就對我手下留情吧！”
“什麽？”
“就……你這些動作，讓人很心跳加速。”
“你討厭我嗎？”
“當然不討厭。”
“那為什麽要排斥。朋友做這樣的動作就是不可以的嗎？”
姜幻頓時語塞。單迪蒙在身後說話的聲音很輕，但不容反駁：“你明明說朋友之間也是可以親近的，擁抱貼臉牽手看日出看星星都沒關系，都怪網絡太過於營銷暧昧，那現在為什麽會覺得我過分？”
話的確都是姜幻說的。但貼緊的後背傳來的體溫和心跳已經超出了這個閾值，手還被寬大的掌心護住在搓軟陶，手又濕又滑，和腦子裏攪成一團的思緒差不多。
“你……”
“不要推開我。”單迪蒙攏緊了手臂，不給姜幻挪動躲閃的機會：“我只有這一張特權卡，用過了之後就不會保證你會和我繼續約會了。”
從小腿和手臂蔓延一陣寒氣，和皮膚貼近的溫暖完全不同，但姜幻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壓迫。如果非要描述，是隱忍的隨時會爆發的性張力——壞人真心，最為致命。
“你故意這樣，我怎麽敢和你繼續約會。”
姜幻沒有再向前弓背，而是任由身後的人欺身貼近她，貪婪地攏著她的手做花瓶。剛才一點點描摹形狀的手慢慢加快，捏著她的手指做完花瓶，原來想要讓陶土成形，花費的力氣比想象中的要大，一點點的猶豫都會讓陶土達不到想要的形狀。單迪蒙很耐心，堅決要做完這個花瓶的老師，直到修飾到最後一個邊角毫無瑕疵才結束。姜幻有點後悔說出手下留情這樣的話，因為感覺他明顯沒有剛才那麽開心，不再說話了，手指都機械了起來。
底盤停下來時，天已經完全黑了。體驗館裏沒有人，壞了一半的白色燈光照得整間屋子的陶土毫無生機。單迪蒙在身後開口：“你應該了解，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所以也許在這個過程裏，我是說也許，會傷害到你。”
“你的目的，是為了讓我幸福嗎。”
“……”
自相矛盾。兩個人誰也不說話，推門帶著飲料的老板打破了沈寂。單迪蒙和老板從容交談，老板誇讚能第一次做出花瓶的人很少，做得精致更是寥寥無幾，兩個人真是相配又有默契。單迪蒙笑著沒有反駁，只把手裏拆好包裝的三明治遞給姜幻。姜幻有點頭痛，覺得面前的老板很面熟，甚至有種在仁武路見過的感覺。她努力將記憶裏模糊不清的霧氣揮散，老板的確熟悉，舉起相機給自己拍過照，如果沒記錯，旁邊還有伸出手臂擁抱她的單迪蒙。
“我們以前認識嗎？”
老板微微皺了皺眉頭：“好像沒有。如果你是單迪蒙的女朋友，今天我們就算是第一次認識了。”
體驗館內的每一個陶土擺件都發出了時空的回聲。姜幻的表情微妙地否認了關系，單迪蒙僵硬了一秒，很快又換上笑容。他們一同給花瓶上色，但姜幻很難投入，止不住地偷偷觀察單迪蒙。人最怕有防備心，因為感受到了對方藏著的目的；她最不會防備的就是單迪蒙，一個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人會有什麽目的。
但現在她的心被塗得泥濘，在轉盤上不停轉動。
PS：大家新年快樂！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，今天也等大家來聊天哦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